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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末传 第三十章:入翁

作者:向一鸣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0-11-16 02:25:28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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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魏子良缴令再受刑,郭伯济设伏欲劫粮

    “吾在五日之前就已经得到军报,汝为何现在才来缴令?”王平端坐在案几之后,对魏源问道。

    原来魏源领了回返五成缴令的军令,虽未规定日期,但军中出行,自有规矩。凡后勤军士押粮而行日行程七十里,不押粮时日行程百里(注1)。因魏源一行多有伤患,因此这一返程足足迟到了三日之久,今日缴令却被王平抓了一个正着。

    “禀将军,非是末将懈怠,而是经过接连作战,兵士多有伤患,故而迟了时日,末将愿领责罚。”魏源拱手道。

    “混账!”王平拍案怒道:“汝先丢失粮草,随后尽管将粮草劫回却又私竖廖将军将旗,如今却又姗姗来迟,还有何话可说?”

    魏源道:“任凭将军责罚便是,源无异议也。”

    王平怒道:“好!既如此,来人!”

    “喏!”立刻有甲士闪身而出。

    “魏源此子,丢失粮草在先,而后私竖将旗,现在又延误军机,给吾拖出去,重责三十军棍!”

    “喏!”

    “且慢!”两旁甲士一左一右正要将魏源带下去的时候,突的听帐中一人呼道,王平定睛看去,却是军中主簿胡凌。

    胡凌拱手道:“将军,廖源此子,虽丢军粮在先,但其并非押粮主将,反观魏源知自己兵力不多,临时借廖将军将旗也是无奈之举。而后返程延迟,实乃军中伤兵过多,末将以为皆有情可原,故而末将恳请将军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王平目视魏源,问道:“丢失粮草之罪责应在主将,吾可以不责怪于汝,但汝私借将旗、返程延迟,吾行军规,汝可服气?”

    魏源笑道:“源私借将旗,返程预制,将军不斩某头已是万幸也,谈何不服之说?”

    王平听罢,将手一挥,魏源便随甲士一同出帐去了。待魏源离开以后,胡凌突的面露微笑,冲王平一抱拳礼,也离开军帐追去。甲士带着魏源来到辕门,除去其外袍内衬,自有刑仗人员将军棍搁在魏源双股之上准备行刑之时,忽然远处急急冲过一人,道:“且慢!”

    那甲士闻声望去,却正是军中主薄胡凌。

    一众甲士、刑仗人员急急见礼,被胡凌摆手免掉。

    甲士首领吴权拱手道:“主薄来此,可是为解救这廖源而来?吾等军令在身,恐不能使主薄如意了。”

    胡凌冷笑道:“吾知汝等有军令在身,故不会干涉尔等行刑,不过某有一事需提前告知尔等”

    吴权拱手道:“请主薄示下。”

    胡凌道:“将军虽令尔等对魏源施以刑棍,但未说刑棍轻重,吾便添加一句,如刑棍过后魏源身上伤骨见血,吾日后定会偿还今日之德。”

    吴权苦笑道:“主薄何苦为难我们这帮小人?吾等皆是奉命行事耳,若主薄不想廖源承受军棍之苦,何不向将军建议去了廖源的刑棍,岂不是好?”

    胡凌笑道:“休要言语,吾自有主张。”

    魏源见罢,对胡凌拱手道:“源多谢主薄爱护之心,然源触犯军规,受些刑罚亦无怨言也。若是因源之错而牵连到主薄,源心愧也。众甲士大哥亦是奉命行事,望主薄大人勿责怪耳。”

    胡凌道:“军中刑棍,多有奥秘,汝可知晓?”

    魏源笑道:“源尽知也,然源皮糙肉厚、还请主薄大人放心即是。”

    原来军中刑棍,多有隐秘。凡军中掌刑棍人员,多为主将心腹,在实施刑棍之机,往往会私下揣摩一番主将心思,若认定主将是要人命,往往不到十棍便可以将人打的一命呜呼,反之,哪怕受刑百棍,修养一段时日即可无恙。

    “既如此,那此事吾便不管了,汝等依令而行便是。”胡凌听罢,对着吴权一干人等道。

    吴权长舒了一口气,对刑棍人员打了一个眼色,便开始一五一十的对魏源施以刑棍,但毕竟胡凌有言在先,吴权也不敢造次,魏源最终只是皮肉略有损伤而已。

    胡凌返回帐中,王平对其笑道:“如何?”

    胡凌笑道:“有将军暗自关照,那廖源自不会有事。不过某委实不明将军为何定要对那廖源施以刑棍?却又暗自关照于他?”

    王平叹道:“廖源此子,乃将才也。我蜀国能出如此晚辈,乃幸事也。吾如此做乃是为保其性命耳。”

    胡凌道:“魏源乃将才不假,然对其施加刑棍何能救其性命?凌愿闻其详。”

    王平道:“将旗更换,乃军中大事也。举凡将旗更换,军中将旗主将需集全军以拜之,然后将旧旗焚毁祭天。故此,在将旗制成,便被锁于密匣之中,不召集全军新旗不得见天日矣。如提前见光,旗主必有兵戈之祸。”

    王平顿了一下,接着道:“廖源虽为追回粮草,但私动中乡候将旗,若被其知晓,安肯善罢甘休?吾今日对其施以刑棍,待他日得见中乡候,方可婉言为其求情作保耳。”

    胡凌赞道:“将军对我蜀国良才爱护之心,凌佩服也。”

    王平道:“无他,吾只盼我蜀国早日一统,重现大汉荣光耳。”

    此时,夏侯恩叔侄的密信已经递至魏国大将军府,曹真取出观之,嗤道:“一无名小卒耳,略有些运道,何堪吾设计害之?夏侯叔侄多虑矣。”遂将书信丢之一旁,不做理会。

    现在的赵六一边靠在岩石之上打盹儿,一边还偶尔的瞥一眼正在山腰之上忽隐忽现的旗子。

    而此时李柱却正在背着小旗在山腰之上努力的寻找着可以攀爬的路径,一面却又不得不小心着那高悬在头顶之上的旗子不被身旁的大树枝杈所刮扯掉。汉初的时候曾经有发生过探马爬山之时由于身旁的树木枝杈将小旗刮扯掉的事情,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后面的探马在不清楚情况的时候就已经飞马向大营禀报了,直到最后就是整队的探马全部被砍了脑袋。所以自那以后每次探马探路的时候,各什长、督伯都非常仔细的叮嘱手下无论如何,旗不可落地,这已经成了探马们的铁一般的规矩。

    李柱本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畏首畏尾的人,其当兵无非就是为了混上一口饭食而已。入伍以后,由于性格的原因屡屡被一众大头兵所欺凌,基本上每次最脏最累最危险的活儿都是首先安排到他。

    山路很是崎岖陡峭,李柱不得不放缓了速度,三百尺的高度足足爬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爬到山顶。李柱站在山顶,四处瞭望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动静。紧接着他注意到了其实这个泗水岭另外一面其实是很平缓的,在山岭的另外一侧全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李柱见罢不由得心里暗自骂了一声晦气。因为军令里探马发现树林一定要进去探视一下情况的,所以李柱不得不将身上的旗子解了下来,用旗子上下挥舞了三次,隔了一会儿又上下挥舞了三次,在传递完信号以后,李柱等了好久也没有看到山下的回应,他不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旗子插在山顶之上,随后往树林赶去。临近树林,李柱突然没有来由的感觉到一阵恐惧,他说不上自己为什么忽然有这种想法,这种想法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就如同是被毒蛇猛兽盯上了一般,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准备向树林内去随便转悠一下然后就立即回去复命,毕竟别人都在闷头困大觉就他自己委委屈屈的前来跑腿心里感觉到十分的不平衡。

    在李柱抬腿正准备向前走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一阵怪声“呜——呜——”李柱顿时吓得一哆嗦,停下了脚步,紧紧的握住手里的军刀,四下瞅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然而那呜呜之声却不断的传来。

    ‘这是野狼!’李柱心里打了一个突儿,他小的时候曾经见过护食的野狼,那种呜呜的叫声令他印象深刻。这种凶狠的畜生不是一般人可以抗衡的了的。李柱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手持军刀一步步的向后退去,侥幸的是当他离开树林退到远处以后,那孽畜没有追出林子来。李柱长舒了一口气,既然树林之中有狼,想必不会有什么情况了,他想了想,又绑上旗子,寻路下山去了。

    其实,李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其实在他一上山顶的时候,就有不下三十张强弓拉满了弦一直在瞄准于他。待到李柱下山之后,林内突然有人低声赞道:“多亏汉平急智,此次若功成,汉平当为首功也。”

    阳光透过层层枝叶落在那人的脸上,却正是魏国时任的西凉刺史郭淮。

    褚亨涨红着脸笑道:“刚才是有些担心这厮冲进林子,情急之下俺才用兽鸣威吓于他,也不曾想这厮如此的胆小。”

    郭淮笑道:“此乃天佑我大魏也,此战我大魏必胜。”随后脸色一正,低喝道:“蜀军探子已过,最迟未时其粮船必经此地,传令下去,全军准备,且不可使蜀军粮队走脱一人!”

    原来郭淮在蛾遮塞打退羌人反攻之后,立即安排郭奕高悬郭字帅旗,然后暗自却自行带了少许兵马返回西凉。到了西凉之后便立刻下令魏军四处打探蜀军粮道所在,期间先锋褚亨甚至在小路之上搭救了夏侯霸一命。褚亨在遇到此事之后,立刻回返报与郭淮。郭淮听罢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不由得冷笑道:“吾本来以为姜维小儿此次必在陆上运粮,既那姜维亲甩大军劫回粮草,那此次姜维必行水路运粮矣。”

    褚亨不解道:“将军,如今那姜维已经远离营寨,我等何不趁势袭取将其拿下?再者蜀军显然是在旱路运粮,不然那姜维不会亲率大军劫回粮草,不知将军为何认定蜀军运粮必走水路?”

    郭淮捻须笑道:“汉平能有此问,吾心甚慰也。”顿了一下道:“那姜维得诸葛孔明倾囊相授,岂是浪得虚名之辈?如我等前去堵截于他,一则其必早有防范,二则易暴露我军虚实也。”

    郭淮站起身,缓缓走到壁前,看着墙上悬挂着的一幅地形图,道:“蜀军旱地运粮,兵不过五百,丁(注1)不过千余,粮道如此轻易的被我军探得,吾料定其必有诈也。既然旱路运粮有诈,那姜维小儿毕定由水路运粮无疑。”语必,郭淮用手顺着蜀道河流一直缓缓移动着,一直移到渭水河之上,突然用手在地形图上点了几下,断然道:“当是此地无疑也。”

    只见那地形图之上,赫然写着三个细小的字样‘泗水领’。

    郭淮在料定蜀军必由水路运粮以后,便早早的来到此地设伏,不想几乎被蜀军斥候发现。也亏得褚亨的狼吼口技。

    李柱下山以后,担心遭人耻笑自家胆小怕事,于是暗自将山上遇到野狼的事情瞒了下来,只是向诸人说明山上已经仔细的搜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

    众人听罢顿时欢声雷动,于是乎麻子三便遣人回去报讯,与上山的时候不同的是这次是所有的人争先恐后的抢着要回去报讯。因为在这一众探马看来,报这种讯息回去的话,往往将领都会赏赐人饱食一餐,甚至乎有的时候将领心情好了还会奖励些许银两铜钱。所以这就是一个美差。一番争执之后,还是善于溜须拍马的赵六岚下这个美差,翻身上马向来路疾驰而去。

    一众人等在赵六离开以后又大咧咧的躺在歇息了半天,在一直到午时左右,麻子三才懒洋洋的起身,呼和着一众兵士去把守住各个山腰各处。其实这一哨人也就三十多人,明为把守住险要之处,实际也无非仅仅是起到一个警戒作用而已。这其实是自秦朝就已经传下来的规矩,大军前行,路经险要之地,需先谴人马扼守住各处要点,随后大军再依次快速的通过之后,先谴人员方可撤退。可规矩是如此,就如同后世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般,对于长期在探马营混日子的老兵油子来说都是能偷懒也就偷懒了。这帮老兵油子一般都是先找到一个显而易见的高处,随后便靠在那里闷头睡大觉了。只要在大队人马如果的时候精神抖擞的站立在那里做出一份恪尽职守的样子就好了。在这种情况下唯一不敢闷头睡大觉的无非也就是新兵李柱一人而已。

    午时末未时初,又有约六十人蜀军骑马飞奔而至。麻子三打眼望去,为首的正是王平之侄王尚。

    看到之后是王尚前来,麻子三不禁心里打了一个突儿,当下便急急的迎了上去,远远便抱拳参拜道:“见过将军。”王尚先是打量了两端的矗立着的山峰一眼,问道:“四周可探查完毕?”

    “禀将军,都探查过了。”麻子三一个机灵,答道。

    “这山上可曾搜寻过?”王尚冷冷的问道。“都搜寻过了”麻子三偷着瞄了一眼李柱所在的方向,道。

    王尚看着面前黑黝黝的山石,却没有说话,只是稍稍的挥手示意了一下。立刻在其身后便有一什人甩蹬下马,然后分成两伍向着两边山上攀去。这些人的身体明显是一些非常有经验的老兵,他们在攀爬的过程中间隔开来,每向上攀爬三十丈左右的距离,便立即有一人停下脚步原地警戒,而后其余的人则挥动着旗子继续向上攀爬而去。一个时辰过去以后,只见左侧山崖之上讯旗晃动,显示一切平安。而后过不大时,右侧崖顶之上同样讯旗挥动显示出一切平安的讯息。

    王尚见到讯旗挥动之后,叹了一口气,叱道:“麻子三!”

    “在!”

    “汝立即原路返回,告知粮船前路无恙可继续前行!”

    “诺!”麻子三答应一声,立刻翻身上马,就要离去之时却被王尚叫住,王尚低声道:“回去禀报王旭将军,言某家见此地险要,请将军尽快过谷.”

    “诺!”麻子三答应一声,打马而去了。

    王尚随后左右吩咐道:“各伍长各携带立刻抢占险要之地进行扼守,发现异常立即禀报!”

    顿时,数人高声唱诺,然后各自带人向前扼守住险要之地去了。

    而在此时,山上密林之中,郭淮对着褚亨笑道:“汉平又立一功矣。”

    褚亨笑道:“全赖将军宏福,末将也未曾想到,那蜀军个个如此胆小,一两声狼嚎之声就将其吓退了。”

    郭淮笑道:“汉平有所不知,先前所到蜀军乃胆小之辈,被汉平惊走毫无异议。而后来之军士显是一百战老兵,因其见这密林中有野狼呼和之声,误以为这片密林之中无有伏兵,故而退去了。”

    褚亨笑道:“不管如何,此乃天佑将军立此大功矣,末将先恭贺将军了。”

    郭淮笑道:“此乃天佑我大魏也,此次魏蜀争锋,我大魏必胜矣。”随后立即道:“探马已去,吾料定二个时辰之内,蜀军粮船必来。汝等速速安排全军备战,不可延误。”

    顿时围坐在郭淮身边的诸位将领全部压低声音唱诺之后便匆匆依计划召集各自下属去了。

    看着身旁的兵士有条不紊的准备着,郭淮的脸上突的呈现出一副略带狰狞的笑意,他看着天上正在飞行而过的大雁,喃喃道:“姜维小儿,这一次,就算汝肋生双翅也难逃吾之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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