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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婴宁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
站在两旁的下人，已经高声喊道，“恭迎大小姐回府！”
声音震耳欲聋，就连段婴宁也忍不住惊了一下。
她轻轻挑眉，不由对他们竖起了大拇指，“嗓门儿真大！”
方才她下令要割了绿儿的舌头喂狗时，分明阴冷可怕，让人心下生寒。可眼下，却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下人们原还对她心生惧怕，甚至不敢抬头看她呢。
但见她这般幽默诙谐，不由都松了一口气，纷纷笑了起来，“多谢大小姐夸赞！”
这时，华管家开门走了进来，恭敬地请了她去见温鹤鸣。
“大小姐。”
华管家跟在身后，低声说道，“大小姐方才立威，的确震慑人心！今后在温家，想必也无人敢对大小姐不敬了！”
听到这话，段婴宁脚步微微一顿。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呢……
立威？
震慑人心？
无人敢对她不敬？
段婴宁忍不住转头看了华管家一眼，只见他脸上带着笑意，她便试探着问道，“华管家，可查出绿儿的爹娘是谁了？”
华管家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段婴宁会突然问个问题。
“老奴……”
“不着急。”
段婴宁却又突然笑了，“不是家生子奴才吗？要查出来也不难。”
“等我见了祖父后，再带他们来见我吧。”
“是，大小姐。”
华管家忍不住抬手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
目送段婴宁走远后，华管家才挠了挠头跟上去……他总觉得，方才大小姐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
应该不能吧？
毕竟，他觉得他方才演得挺真的！
温鹤鸣的确早已等候多时。
因着他还带着病，不宜见客人。
所以，由收到消息今日刚刚赶回温家的温云奎招待容玦和容夫人。
这温云奎，乃是温家三爷的儿子，也是段婴宁的堂兄。
温鹤鸣膝下有三子。
老大温常林，与温大夫人早早离世；
老二温常云，前些日子奉温老爷子之命，出京调查一桩秘闻；
老三温常年，也奉命去了药王谷。
毕竟再过不了几日，就是温常林和姜氏的祭日。
这些年，即便是姜氏早亡，可药王谷那边与温家也并未断了往来。
温常年在兄弟三人中分明年纪最小，却最先有儿子——便是温云奎与温阅。
温常云还有个儿子，是在外游历的温亭煜。
在孙子辈中，温云奎算是老大。
因而这一次事关重大，温老爷子特意将兄弟几个召回京城。目前最先回京的，正是段婴宁的大哥，温云奎。
再见到温老爷子，较之几个时辰前，段婴宁的心境又有了不同。
要说几个时辰前是期待和激动。
那么眼下，期待和激动少了些许，倒是平静了许多。
她站在门口，温老爷子靠坐在床上。
段婴宁并未走近床边，爷孙二人遥遥相望，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急坏了华管家。
他先是进去复命，说明段志能和周氏那边是怎么处置的后，这才走回段婴宁身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大小姐……”
段婴宁似乎如梦初醒。
她缓缓上前，对着温老爷子服了服身，“见过温老爷子。”
温老爷子：“……”
这丫头是在故意与他置气啊！
他眼中含泪，看着她与温常林和姜氏相似的眉眼和脸庞，似乎能透过她这张脸，看到温常林和姜氏的影子……
“丫头，你心里生祖父的气，祖父知道！”
温老爷子张了张嘴，不由哽咽起来。
“你生气，祖父不怪你。”
他颤声说道，“这事儿换做是谁，都会生气！”
“方才，方才我只是太过吃惊，因此一时间难以接受。祖父自知对不住你，那些个话也伤透了你的心。”
“你放心，今后我温鹤鸣，只有你一个孙女儿！”
“不论是谁想伤害你，欺负你，我温鹤鸣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哪怕这个人是温永晴？”
段婴宁冷笑着反问，“温老爷子，她可当了您二十多年的孙女儿呢。方才我也听下人说过了，温老爷子对她疼死入骨。”
“就这么突然让你失去了这位好孙女，温老爷子不难过吗？”
她这番话听着酸溜溜的。
但温老爷子心里除了愧对段婴宁之外，便是因为她这样与他说话的伤心。
至于温永晴么……
尽管他也痛心，好好儿的一个姑娘，居然会是这般心肠歹毒之人。
可对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心疼与难过！
几个时辰前，他是一时间无法接受。
到底是上了年纪，又把温永晴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但是这一刻，他的亲生孙女儿回来了！
刻在骨血中的血脉之情，让温鹤鸣心里只有段婴宁这个亲生孙女儿了！
孙女恨他，怨他，他怎么能不难过呢？
“难过。”
温鹤鸣低低地说道，“我难过这些年我都眼神不好使，竟是没有发现自个儿的亲孙女儿在别人家受苦受累，反倒是把别人家的孩子，当做亲孙女一般疼爱。”
说句不好听的话，便是“错把鱼目当珍珠”了。
尽管他是被人蒙骗。
但温鹤鸣自认聪明一世，竟是糊涂了这一时！
“这些年，我，我竟是没有认出她与常林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温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宁丫头啊，祖父上了年纪，与从前相比是糊涂了不少。”
“你就原谅祖父这一回，好不好？”
段婴宁低垂着头，并未接话。
她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委屈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
若温老爷子还是先前那般，除了惊讶此事之外，便是心疼温永晴……她肯定会生气，绝对不会像眼下这般委屈！
可这会子，她除了心下委屈，没有第二种情绪！
直到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了地上，段婴宁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温老爷子。
“你就算如今不认我，我也没那么难过了。父皇和母后把我当亲生女儿，早些日子就已经封了我做安宁郡主！我，我和团宝母子二人也不会被人欺负！”
她吸了吸鼻子，“再说了，我有容玦，如今还有爹娘疼爱，我不稀罕！”
这里的“爹娘”，她指的是护国公容立群和容夫人！
温老爷子一噎，半晌竟是被她给气笑了，“你这丫头！你这意思是，就算我不认你，你也不认我这个祖父了是吗？”
段婴宁瘪了瘪嘴没有回答。
但她此时的神色，却足以说明一切！
“你跟你爹娘当年那倔脾气，真真是一模一样！”
温老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满是宠溺，“我……”
他话还没说完呢，敲门声便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