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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石室，灰白色的石块整齐地堆砌着，墙上有烛火，将小石室照的亮堂堂。
石室很小，长宽大概五米，高两米，有一种沉抑的感觉，龙相进去的时候差点磕着头。
燕邺的身体很修长，换算成现世的计量方式，能有一米九高度。
小石室的门也就一米八高度，他是弯着腰进去的，进门的天花板和小门一个高度。
而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竟然还放着一尊雕像，占去了一半空间。
这雕像刻的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刺客，身穿宽松的风衣，兜帽遮住了脸庞。
龙相看见一个窈窕的背影，正对着雕像冥想。刺客通过冥想放空思想，使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琉璃的气息像水，很有辨识度，龙相一下子就能认出来。
“琉璃......”他轻声呼唤一声。
琉璃的身体忽然紧绷，然后慢慢转过身来，当她看见龙相的时候，杀气如滔天巨浪般暴涨。
泛着寒光的匕首划过龙相的脸庞，带起一阵血雾。
琉璃在匕首上附加气息，这些气息从龙相的脸颊钻入他的血肉之中，然后爆炸。
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天灵境的力量，此刻运用起来比在极域的时候要得心应手许多。
琉璃在全力爆发的情况下，龙相也只能捕捉到一个残影。
弑神之匕在手，格挡下琉璃的下一次攻击，连忙说道：“琉璃，先前的那个不是我，这其中有点误会。”
琉璃眼中的杀气不是假的，那寒意足够使水结成冰，如针一般刺入龙相的心。
她没有理会龙相的解释，凌空一抓，空气中的水化为细丝被她扯过来，编织成一张网向着龙相裹去。
龙相见过这招，这些水化成的细丝很锋利，甚至可以将人体切成碎块。
他急速后退，撞开小石室的门，向着外面奔逃。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看过来，在这肃穆的黑刀城中，从没有人这样子奔逃。
追逐中的二人很快引起城卫队的注意，那是一群笼罩在黑袍中的神秘人，负责维持黑刀城的秩序。
在这座大城中，没人敢于挑战他们的威严，那样做的人都死了。
神秘人有某种特殊的秘法，运动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追上龙相和琉璃。
“外来者！”一个黑袍人低喝道，“黑刀城内不允许私斗，违者就地格杀。”
他再看向琉璃的时候，姿态明显放低了一些，“刺客小姐，请您不要为我们带来困扰。”
琉璃从小石室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上面具，按照黑刀城的传统，城内的刺客必须遮挡自己的真实面容。
从黑袍人的姿态可以看出来刺客在黑刀城中的地位是很高的，毕竟他们是黑刀之所以存在的基础。
龙相更在意的却是黑袍人带给他的直观感觉，这群人像是早已被埋入棺材的死人一般，没有一丝生命气息。
甚至仔细闻的时候，还能从他们身上问道一股腐臭的气息，被某种香料掩盖着。
但是，这瞒不过龙相，他五感敏锐，而且能够感应到死气。
这群黑袍人是死人，而且已经死了很久了。显然，城中的其他人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龙相默默低下头去，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他需要找机会和琉璃解释清楚之前的情况。
“我懂你们的规矩。”琉璃点一下头，收起匕首。
她看一眼龙相，淡淡说道：“跟我来。”
黑袍人没有跟过来，他们本就是维持秩序的工具，当秩序恢复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再过多纠缠。
龙相跟上去，虽然琉璃的脸色像坚冰化不开，但是他还是很高兴，起码有机会和琉璃讲上两句话了。
“琉璃，那天的我不是我，我被从光明冢里面出来的东西寄生了，攻击你也绝非我的本意。”他努力解释着。
“就像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个冒险者，他也被那个东西寄生，以至于认不出我。”
琉璃没有回话，只是自顾自走着。
二人一路来到黑刀城最中央的那座高塔下。高塔矗立在一个圆形大坑之中，坑壁是用黑斑石堆砌而成的，吸收着射入大坑的阳光。
在平坦的道路中间突然凹陷下去一个大坑，坑中陡然拔起一座高塔，怎么看都有种突兀的感觉。
“这是哪里？”龙相还不清楚琉璃的意图，
“地狱！”琉璃淡淡说道，配上她毫无表情的脸，令人心底一阵发寒。
龙相站在大坑边缘，向着下面看去，以他超越常人的目力，依稀能够看见下面的景象。
在大坑底部，有数不清的银白色的突刺状物体，像是长在岩石上，上面挂着什么东西，黑黢黢地看不清。
虽然看不清，但是龙相很清楚那些黑黢黢的东西是什么，那是死者，成千上万的死者。
死者有身强力壮的汉子，也有年轻的女人，甚至还有小孩和老人。
死者们生前受到穿刺之刑，银白色的突刺从下身刺入，又从他们的嘴巴里穿出来。
也不知道多少年岁月了，尸体已经发黑发紫，奇怪的是表面的皮肤却没有丝毫破损。
怨灵在下方游荡，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嘶吼，震动人耳的鼓膜，尖锐的声音令人不适。
“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琉璃转过头来说道，看神态不像是在说笑。
龙相愣住了，她明明就是琉璃，从气息上就可以分辨出来，为什么要否认身份？
有了白人屠的前车之鉴，龙相可不认为琉璃也被某个神寄生了。因为一旦被神灵寄生，那么原本属于她的气息就会消散，剩下的就只有那个神灵的气息。而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龙相是不可能认错的。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琉璃，也不知道你与她究竟有什么过往。我只记得醒来的时候看见你拿着匕首站在我面前，然后又昏迷过去。”
琉璃低着头，现在的她看上去有点困惑，“所以，在我的印象里面，你是我的敌人，必须杀死。”
另一个意识的觉醒？龙相现在对于这种情况很是敏感。
但是琉璃给他的感觉又和白人屠不一样，是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这个琉璃即便陌生，也没有一点神灵的感觉，更像是她的另一个人格。
有些影片就讲述双重人格的事情，甚至还有更多人格的存在，比如那部拥挤的房间，主人公甚至有二十四个人格。
琉璃的状态大概也是这样，与被神灵寄生不同，这两个人格都是她。
龙相放心下来，只要不是神灵他都能接受，“听着，我和你不是敌人，而是亲密的战友。我们在南地一起对抗过巨龙，在北方冰原并肩走过。我不希望与你为敌，那样会使我感到痛苦。”
琉璃没有理会龙相，而是自顾自说道：“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些，我只记得那些白色的尖刺，我在尸山血海中和活着的人搏斗。而在记忆的后半段，那些活着的人也渐渐变成死人。与我一起活下来的人都离开了，之后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龙相向着大坑望去，那就是现在的琉璃记得的全部。也就是说琉璃的这个人格因为扭曲而诞生，诞生于尸山血海之中，只不过后来就被压制了。
琉璃主观上将这个人格压制，而在龙相将弑神之匕刺入她的胸口的时候，出于保护自我的目的，这个人格又苏醒了。
大坑底下就是一片修罗场，很难想象琉璃早年都经历了些什么。而且黑刀是从小培养刺客的，经历这些的时候年纪应该不大。
平心而论，龙相如果有和她一样的经历，恐怕早已经精神分裂了，可能后半生都要疯疯癫癫过活。
这么算来，要不是龙相刺她刀，琉璃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要担大部分责任。
“你还是你，你就是琉璃，我是不会认错的。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你忘记了之前的事情。”龙相试图让琉璃觉得她是失忆了，这样的话在将来还能唤起原本的那个琉璃。
她皱起眉头，“不对，你是敌人，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你说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在编织谎言，为的是让我不杀你。”
戒心很重......从尸山血海里出来的人很难相信别人。
龙相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琉璃的时候，那时候，这个女人化装成狐女接近自己，以及后来的半夜又回来刺杀，无不说明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之后黑刀取消对龙相的刺杀任务，那时候，琉璃大概才对龙相提起兴趣，毕竟能让黑刀取消刺杀任务的人少之又少。
再到后来，二人的南地之行，使得琉璃完全对龙相放下防备。
这时候，琉璃又变回到二人第一次见面的状态，老实说，龙相有点头疼。
他接过话说道：“谎言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你且暂时相信我。若发现我说谎，随时都可以杀了我。”
琉璃点了一下头，说道：“正好，我也有许多疑惑，希望你能解答。今后，我将跟在你的身边，若发现你说谎，自然取你性命。”
虽然，琉璃的本我暂时沉睡了，龙相有点失落，但他此行来黑刀城也劝服了现在的琉璃，倒也了却一桩心事。
这时候，天色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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