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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你的忠告。”龙相笑了笑，带着未央走进去。
里面是一道道回廊，九曲百折，光线昏暗。旁边的柱子刻着百鬼图画，或飞或走或爬。
脚下是血色的土地，仿佛有血水在流淌，一层推着一层，向着龙相涌来。
这般想着，地面也变得湿滑起来，渐渐地有点站不稳。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红色的地面升腾起来，幻化出一只只苍白的手臂，抓住龙相的小腿。
龙相连忙摇摇头，将这些杂念清除出去，坚定信念，再看向地面时就没有那些场景了。
回廊虽然曲折，却只有一条道路，沿着这唯一的道路走下去就是了。
在廊道的尽头，那里是一片空地，四周没有景物。
而在空地的那头，有一座宫殿，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整体结构用兽骨搭建，顶上瓦片像是某种玉石，内部用泛着光泽的毛皮铺地。
这宫殿的风格很古老，像是一千五百年前古国的风格，充满原始的气息。
龙相上前一步，对着宫殿高声喊道：“神灵大人，你人间的孩子前来问候。”
这是必要的礼节，龙相还不清楚宫殿里的神灵是敌是友。
这么多年来积累的经验告诉他，不是所有神灵都是敌人，有的甚至能够成为朋友，就像折夜。
在必要的时候对这些神灵展现谦恭的一面会有好处，不能将所有神灵都推向自己的对立面。
“有趣的小家伙……”宫殿深处传来声音，不带一点感情色彩。它知道龙相并不是灵体，也不戳破。
龙相猜的没错，这座宫殿里面就有神灵，虽然后者收敛自己的气息，但那股天道的威仪却是学不来的。
“凡人，这是往生者的地界。你不辞万里来到这里，该是有什么目的吧？”声音再次响起。
像是一道春风，扑面而来，吹破龙相的新房，他都想要上前去拥抱这个神灵了。
不对！龙相稳定心神，压抑刚才的那种渴望。
“了不起的凡人，比下层那些无骨的虫子要高级。”神灵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高兴的情绪。
是的！龙相能够感受到这个神灵的情绪，比人类还要细腻。
“神灵大人，并不是我想来这里。而是我的一朋友对您有所求，我只是通行罢了。”龙相解释道。
“凡人对我有所求？”声音突然变得缥缈起来，“那就应该建起神庙，然后祈祷才是。”
“世人不知道您的神像，又何从祈祷？”龙相往后退了一步，将未央露在前面，“剩下的事情，请允许我的朋友来诉说。”
未央上前一步，掏出血色珠子，双手捧着跪下来，“穆霖大圣人和陶司空大圣人请求您复活他的朋友。”
“穆霖……陶司空…….”那个声音咀嚼这这两个名字，“我的确答应过他们此件事情……”
血色珠子突然漂浮起来，径直向着宫殿内部飘去，钻入黑暗中，没了动静。
未央额头挂满汗珠，焦急地等待着。龙相靠在旁边的柱子上，斜眼看着他说道：“不必这么担心，宫殿里的神灵不是我们能够揣度的。要是它都无法复活白将，那么这个老头就没得救了。”
龙相向着宫殿深处看去，虽然神灵压制自己的力量，他却能感觉到一种令人心悸的东西。
远比他见过的所有神灵都要可怕，就像沉睡的老虎，随时都会噬人血肉。
为此，即便是龙相这样的桀骜不驯者也要地下头颅，叫一声神灵大人。
过了良久，未央的脸都等白了，宫殿深处才再次传来声音，“这是个圣人的灵魂，肉体被撕碎，灵魂游荡在天地，后来又有另外两个圣人收集他的灵魂碎片并将之重组。而最有趣的是……”
声音停住了，龙相忽然感觉到神灵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沉重无比。
宫殿里的神灵知道白将为谁所杀，白将灵魂深处的创伤带着独特的印记。
“怎么了，神灵大人，无法复活吗？”未央的脸色发青，他答应过白幻复活白将。
龙相拍他一下，说道：“看着吧！这世界上没有里面的那位解决不了的。”
“这样啊！”未央拍拍胸口。
宫殿里面再次传来声音，“凡人，你是我漫长岁月中见过最有趣的一个人。”有趣的人指的是龙相，说者很高兴，就像故人的语气。
“就当为你的生活调剂吧！”龙相弓了一下腰。
这时候，龙相的耳边突然响起声音，“杀人者竟然为被杀者尽心尽力，真是有趣。”他向着未央看去，后者没有反应。这是宫殿里的神灵说的，像是心灵上的交流，只能被龙相听见。
龙相盯着宫殿深处看，在心里说道：“我只是想看看被杀者想玩什么把戏，现在知道了。”
神灵继续与龙相交流着，“等白将复活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若当场格杀他，您会阻拦我吗？”龙相问道。
“当然不会，我的承诺只是帮助他们复活一个人，而不是保护那个人。”
“那就好了。”
就这样，龙相与神灵的交流结束。
这时候，宫殿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心跳，紧接着生命气息膨胀。
龙相能够情绪地感受到白将的气息在增长，像大树长成一样。
未央沉默一会儿，突然喊道：“神灵大人，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哦？什么事情……”
宫殿里的神灵是龙相至今为止见过的脾气最好的一位，就像个导人向善的老师，耐心且亲切。
“我想询问几个人的下落，我们在风暴中走失，他们是否还活着？”未央继续说道。
“谁？”
“未莉、虬龙、雪如江。”
“你的同伴啊！”神灵喟然说道，“大海是无情的，埋葬死者，而有些被称为将死者的还在挣扎。”
声音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往生门那里聚集着灵体，你若是能认出你的同伴，我就放他们回云洲。”
“是！”未央连忙站起来，向着外面跑去。
“他们真的已经死了了吗？”龙相问道。
“我不知道……”神灵说道，“若已成灵体，便使他们复生，若还未死最好……这里的死者已经够多了。”
龙相一挑眉毛，说道：“您的样子像个慈悲的菩萨。”
“菩萨？那是什么？有趣的凡人。”
龙相摆摆手，说道：“您就当我胡言乱语吧！”
又过了一会儿，宫殿深处传来脚步声，近了，一个人从黑暗中显出身形。
白将！
老者一脸疑惑地四处张望，等看见龙相的时候，脸色大变。
龙相冷笑一声，飞雪剑在手，瞬息就刺到白将的胸口。
白将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长剑，嘴里低吼着，却说不出话来。
这一剑太快，比这世界上的所有剑都要快。
自从血色珠子进入宫殿的那一刻，龙相就在酝酿这一击。
他将全身的气息压缩在飞雪剑的尖端，凝而不散。
有心算无心！白将没有躲避的可能。
龙相搅动白将胸口的长剑，搅出一个大洞，前后通透。
白将的瞳孔灰暗下去，没了神采，灵魂也随着消散。
一位新晋圣人就这样陨落，以平淡收场。没有所谓的戏剧效果，就是一个写实的故事。
白将该是很憋屈的，就像往一个闯关游戏，才出门就死了……
龙相放下白将的尸体，冲着宫殿深处喊道：“他还能复活吗？”
“这里是往生界，死在这里的人是无救的，就连灵魂都会被抹灭。”
“那我就放心了。”龙相这样说道，然后将白将的尸体扔进纳戒。
他抬起头来继续说道：“我们是敌人还是朋友？”
“呦呦呦！凡人……”神灵说道，“我可不是你记忆中的那种神灵……基准神不能对人类动手，而元素神不同。”
“也就是说，我们起码不会是敌人？”
“可以这么理解。”
龙相再次弓一下腰，说道：“神灵大人，我先离开了。”
“去吧！”神灵说。
龙相转身离开，走出城堡，向着天空看去，在那里有一团白色光团。
底下升起无数光点，像是萤火的光芒，又像火堆上面的星点。
那是无数的灵魂，从底下升起，向着光团而去，那是往生的大门。
龙相向着那里走去，先是一条漫无边际的阶梯，走到尽头又出现一块平地。
而这平地上摞着一具具灵体，就像割过的麦子，一层叠着一层。
这些灵体渐渐失去形状，从人的形状开始收缩，到最后就是一团团光芒。
等到灵体完全变成光团，就开始一点点上升，向着天空靠去。
未央在一堆堆灵体中寻找着，寻找同伴的下落。
事实上，这些灵体都经历过油炸，早已面目全非。
每一具看上去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麻木不仁，就像死物一般……事实上他们的确就是死物。
未央的脸色越来越差，因为他发现自己找不到同伴，就像从来没有与未莉等人相处过一般。
龙相摇了摇头走上去，说道：“宫殿里的那位说的话，你只听见去一半。”
未央抬起头来，“这是什么意思？”
“将死者还在挣扎……好好体会吧！”龙相这样说道。